“谁？”代玮眯着眼问。房门口透进来走廊的光，一时晃得他睁不开眼。

“我。”高杨说，推门进来，小声和门外说了几句，才关上门。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代玮窝在沙发上没动，只听着高杨在玄关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他没说开灯，高杨似乎也没有这个意图。

“你在沙发上睡？”高杨放好东西走过来，站在沙发边上问。代玮抬起头来看他。窗帘没拉，借着一点月光，他只看到高杨的模糊轮廓，光影也不甚清楚，眉眼都垂下来藏在阴影里，晦暗一片。“就是有点累，躺了一会儿。”代玮说，慢吞吞爬起来。拖鞋不知道去哪了，他只能光脚踩在地毯上，所幸空调开着，室内并不冷。高杨沉默了片刻。

代玮往洗手间去，一边洗脸一边问：“刚刚门口是谁？”

“张超。”高杨说，终于动了动，坐在他刚刚躺着的地方。借着灯光代玮终于看清他的疲惫的正脸。“他不是跟龙哥排练么？”代玮说。

“排完了，龙哥跟嘎子哥出去了。”高杨说，“路上遇到了，顺路一起回来。”他好像又说了点什么，代玮开着水哗哗地洗脸，字句在耳边模糊地流过，被水冲走，只好又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高杨说，“没说什么。”

灯又关上。高杨带着一点未干的水汽往床边走，最后却没坐在自己床上。你干什么？代玮翻过身来，用眼神问他。窗帘拉好了，黑暗中看不清人，高杨的视线似乎落在他身上又似乎落在他身后的某个点上，融在黑暗里沉沉地下坠。他们僵持了几秒。高杨贴着他躺下来，以一个半抱的姿势迫使他靠进自己怀里。

“陪我一会儿吧。”高杨在他耳边说。呼吸落在耳边，代玮没动。alpha的信息素缓慢地释放出来，环绕在他身边，并不陌生的味道：平时掩盖在香水之下的茶香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在生活里。

这味道本还有点宁神安抚的效果。代玮曾经怀疑过到底是信息素影响人还是人的性格决定了信息素的味道，不过也没深究。他只觉得高杨的性子和他那气味合适得很，不急不缓，心平气和。如今却好像不是这样。高杨把手又收紧一点，企图像抱着娃娃的孩子一样姿势，只可惜两人身高相似，区别只在体型上。“你怎么像个纸片一样。”仝卓如此吐槽过他。代玮觉得自己此刻像一张被揉起来的纸，皱在人怀里使不上劲儿。

“高杨。”他叫人名字。

“陪我一会儿。”高杨说，语气疲惫，“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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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卓打了个招呼。“你起了啊？”他说。

代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仝卓看着他发懵，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早上遇到高杨，他说你没睡好。”两人错过身，仝卓小声说：“喷点香水。”

狗鼻子。代玮在心里骂，端着盘子单独占据一张桌。明明昨晚他和高杨什么都没做，明明是高杨非要抱着他睡觉，明明是因为高杨他才睡得不好又做了噩梦，到头来反而人人盯住他代玮来。又不是我的错，代玮心想，怒而戳起一块西蓝花，愤愤地嚼了。

“怨气这么大呢。”张超说，在他面前坐下。张超应该是吃完了的，于是两手空空地在他对面，看得代玮心火更起。“你没事儿了？”他问，“明天不就录制了吗？”

“还行，不差这几分钟了。”张超坐得踏实，偏一偏头，“龙哥还在吃呢，我等他再一起合两遍。”代玮顺着看过去，郑云龙和阿云嘎不慌不忙地边吃边聊。他是羡慕他们的。准确地说他羡慕节目里所有的“郑云龙”们。张超以后也会是其中一员，他想，高杨也是，仝卓也是。游刃有余的大人：事业有成，波澜不惊，最重要的是性别不会给他们带来困扰。

性别。性。信息素。“你昨晚跟高杨说了什么？”代玮忽然问。张超明显愣了一秒，才回答他：“就随便聊了聊。”

代玮没应他，用眼神表达怀疑。

“真就聊了聊。”张超忽然笑了，“高杨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代玮说。

“那不得了。”张超说，“要说也只能是他自己想太多。你也是。”他往旁边扫了一眼，起身。“我排练去。你……刚刚仝卓肯定跟你说了。”

代玮几乎要失手把杯子打翻。然而张超已经走开了，远远缀在前辈身后往餐厅外面走，门一开一关，忽然成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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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滞剂并不好用。留在他身上的除了高杨的信息素还有香水气味，信息素可以被阻隔，香水就实在令人无能为力。然而代玮自己并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要不你就用这个，问起来就说是共用一瓶。”高杨说，“室友么，也正常。你看贾凡他们房里点香薰的，两人味道也差不多。”

倒是解释得通。然而代玮还是拒绝。“算了。”他说，“就这样吧。”

于是等待化妆的时候黄子弘凡怀疑地绕着代玮闻了三圈，最后毫不确定地问他是不是吃了糖。

“你要吗？”代玮掏掏口袋，摸出来两粒。粉色的水果硬糖，外面包着层会变色的糖纸，香味确实浓郁。黄子弘凡却没拿。“你吃吧。”他说，脸一直红到脖子，扭头跑了。

“桃子味儿的？”高杨探过身来问他，“给一颗。”

代玮给他一颗。桃子味水果硬糖的香气化开，弥漫在化妆间里。张超“啧”了一声。“小心粘了嗓子。”他说。

不怕。高杨笑眯眯，我乐意。

代玮把视线在两人之间转过一圈，看不出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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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难了，晚安